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团司令部(五十)强扭的瓜岂止是不甜
来源:米乐6 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03 02:58:31

  我有一个习惯,就是把人和职务固定到一起。比如一说主席,我就下意识地想到毛主席,一说总理,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周总理。

  我自己发现这个习惯,是在军校的时候。刚入学的时候中队组织进行队列训练,准备参加学校组织的阅兵式。训练问答词的时候,中队长刘庆永开始也是扯着嗓子喊“们好!们辛苦啦!”然后大家一起喊“首长好!为人民服务!”

  临近参加学校合练的时候,有一天刘队长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,就是阅兵的首长不可能像他一样那么大嗓门问话。他还举了三区队长邢捷参加八零二演习,接受邓主席检阅的例子。然后又模仿着邓主席带着四川口音就跟平时说话一样的问候词,我们的回答果真不像以前那样。然后刘队长就要求我们不管阅兵的首长怎么问,我们都要扯开嗓子回答,经过几次练习,大家才习惯阅兵首长用说话的音量问好,大家依然扯着嗓子回答。后来不管在什么场合,再看到受阅部队扯着嗓子回答应答词的时候,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些阅兵部队,一定都经过了类似刘队长对我们这样的训练。

  虽然早就从报纸等媒体中知道了已经是军委主席,但从身边人口中,听到邓主席的称呼,这还是第一次。当时虽然知道刘队长没有说错,但还是感觉怪怪的,好像刘队长在拍马屁一样。因为在我的意识里面,主席就是毛主席啊,猛的一听到邓主席就感觉好像哪儿不对劲儿。

  到了部队以后,对于营长这个职务,我首先反映的就是和光辉营长。一说话就爱说:特么的那能行么。所以后来不管是张四军,还是王国启和杨和平,虽然他们也当了营长,但在我的意识中,就跟第一次听到邓主席一样。

  在我的意识中,教导员就是猛的用低沉的嗓音吼了我一嗓子你撒谎的郭志刚。即便是他后来当了政治处主任,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管他叫教导员还是主任,我脑子里掂量来掂量去,反映出来就是看着他只是傻笑说不出话来。所幸他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,笑着跟我说:还叫教导员吧。他这么一说,算是缓解了我的小尴尬,我这才很勉强地叫出主任这个称呼。

  对一个人的称呼改口,不知道别人犯不犯难,反正对我来说挺不容易。我的这个毛病,按照我们老家话说就是:嘴硬。由此我也得出结论,结婚时候新媳妇到婆家改口要给钱,还是有一定道理的。因为比较发怵郭教导员,所以他总变换职务也没有管他要改口费,这可能也是我的一笔不小的损失。

  我特佩服能够马上改口,叫出别人新职务的人。我努力了半天也做不到,内心其实挺苦恼的。

  对于年龄和职务跟我差不多的人,我都是叫名字或者姓氏前面加上老或者小字。丁祥华不管是当连长指导员或者是副营长,我都叫他名字。宋国胜就是老宋,尹燕津和付春祥就是小尹和小付。如果我称呼他们职务,不是在公共场合有意识给其他人听,就是我准备拿他们冷嘲热讽开涮。

  对于职务比我高的人,马上就改口叫新晋升的职务,在我的潜意识里,这就是恭维味道十足的拍马屁,而且这种马屁拍的还很应时应景让别人说不出啥来。我只有称呼最初见面时候的职务,才可以找到最自然最舒服的谈话语境。称呼最新的职务或者最高的职务,心里总有点小障碍。

  我对司令部协理员的印象,来自两个人。一个是我八四年在特务连当司务长时候的齐协理员,个子高高满脸带笑说话带有河南口音。有一天早晨出完操以后,在司令部宿舍东边的马路上,他招手把我叫过去,问完我基本情况以后。他又摆手让我走到他跟前,用一只手遮挡着嘴靠近我耳朵,压低声音问我当年休探亲假没有。挺正常的谈话,齐协理员弄得非常神秘,跟地下党接头对暗号一样。他这次谈话,让我知道了团直分队干部探家,是由协理员负责。

  另一个是我九二年到司令部以后的协理员曾建湘。他个子不高长了一张很白净的娃娃脸,说话的时候略带湖南口音声音不大,嗓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哼哼唧唧的。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交接班会上,他虽然编制在管理股,但他讲话的时候不用站起来。他给我的第二印象是他破裤子先伸腿,敢于拿自己不太光彩的事儿自嘲。

  我没到机关的时候,就从团里的通报中知道了曾建湘的大名,当时他还是导弹连指导员。有一次师里贺兆言政委去他们连检查,未曾发现啥别的问题,但在曾指导员床下发现了很多酒瓶子和罐头瓶子。结果贺政委马上就酒瓶子和罐头瓶子这个事儿,召集团里很多干部开了一个现场会。后来在团干部会上,团里领导也是多次提起这个事儿。

  这个事儿对于曾建湘来说,绝对称不上是啥光彩的事儿。但我到司令部以后,曾建湘协理员邀请我去他们家喝酒的时候。我假模假式稍微客气了一下,曾协理员自己就说贺政委还为他喝酒开过现场会,他都不在乎我怕啥。由此可见这个人非常好客,而且不是小心眼儿。

  曾协理员非常好客也喜欢喝酒,经常小脸红扑扑的。他们家嫂子不光是我们团家属院少数几个染红指甲和涂口红的人,而且还能做一桌色香味儿都非常棒的湖南菜。如果赶上中午或者晚上饭点,只要我一和曾协理员聊起他们家湖南风味的饭菜面露贪婪之情,他马上就邀请我去他们家喝几杯。对于我作为伴手礼带的一些东西,他是发自内心地说不用客气。很多人在酒桌上说话的口气,与工作时候说话的口气不同。曾协理员不是这样,他工作和酒桌上说话的口气一样。

  三营教导员蔚茂荣转业以后,曾建湘接任了他的位置当了三营教导员。营长是原来一连连长,后来在师作训科当过参谋的郭志军。我一看三营营干这个组合就想笑,因为郭志军也喜欢喝酒。虽然曾建湘不在司令部了,但我依然经常去他们家。不光是想吃湖南菜了去,平时也经常去坐坐。

  九三年夏天的时候,我家属临时来队。有一天吃过晚饭以后,我带上我媳妇和孩子,去曾教导员家串门。一进他们家屋里就看到他们家里有客人,男的我认识,是老家湖北的九连王副连长,另一个年轻女,从神态上看应该是王副连长的家属。果然,曾教导员给我介绍他们的时候,就是王副连长他们两口子。曾教导员跟我解释说,他们俩个闹矛盾要离婚,他把他们两口子叫来家里吃顿饭做做工作。

  我跟王副连长并不熟悉,但听说过他的事儿,这也是我第一次和他近距离接触,跟他家属是第一次见面就更不熟悉了,他们见到我们都是勉强挤出笑容来打招呼。看到这种场面我们就不好意思再多呆了,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。

  王副连长因为个人婚姻问题闹了有好几年了。开始听说他的事儿,还是他当排长的时候。当时他们还没有结婚,听说他跟他家属以前是恋爱关系,他提干以后就想结束这段恋爱关系,结果他对象找到了部队,控告他提干以后忘恩负义想当现代陈世美。陈世美这个大帽子,一下子就把还是排长的王副连长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。据说团里站在了他家属的立场,对王副连长施加了很大压力,包括把如果不和他家属结婚就撤职的杀手锏都亮了出来。后来他们俩就结婚了,没想到现在又闹起了离婚。

  经过戏曲等各种文艺形式的传播,我觉得没那个艺术形象能像秦香莲和陈世美一样影响巨大。契合着国人的清官情节,包公把忘恩负义杀妻灭子的陈世美给咔嚓了,人们心中善恶有报快意恩仇的情绪得到了释放。所以陈世美就作为一个反面典型,牢牢地刻在了国人的心目中。

  开始我以为王副连长以前就在我们团当兵,提干以后和他对象闹分手。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我们团不是只有他一个人,我们团还有一个战友,也是当兵的时候谈了一个对象,提干以后就想跟对象结束关系,结果女方找到了部队。后来我才知道,王副连长当兵的时候并不是我们团的,他是军校毕业分配到我们团。也就是他和他家属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,不是在我们团。

  在我这次在曾教导员家碰到王副连长之前,大概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。有一次团里开干部会,黄团长在最后总结发言的时候,在讲完别的问题以后,他突然讲起了干部个人生活问题。对于干部个人生活的管理,从职责上划分应该是政工口,也就是政委或者主任讲这样的一个问题才合适,不知道那天黄团长怎么讲起了这个问题。

  黄团长很有领导艺术,他对于团里的问题都是讲现象的时候多,即便是讲到具体的事儿,也很少讲到具体人。那天他依然是只讲了团里个别干部的婚姻问题,就跟说顺口溜一样,说了两个问题:我们团有个别干部,二十八九还不结婚。还有个别干部,二十八九又要离婚。

  二十八九还不结婚,这是指一名连长,这能够理解成是对干部个人问题的关心。二十八九又要离婚,这就是指王副连长了,虽然没有具体说离婚对不对,但不想让他们离婚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。这也符合国人在这样问题上,劝合不劝离的传统观念。

  很多没有当过兵的人都知道,部队不光是条条框框多,而且管得还宽。从黄团长在团干部会上所讲,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这样。对这种纯属个人问题的婚姻问题,在地方单位可能就全由个人来处理,不会有单位来出面解决,但在部队就不是这样了。

  秋天的有一天,也就是我在曾教导员家碰见王副连长两口子也就一个月左右。团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:王副连长回去探家,在睡觉的时候被他家属给杀死了。

  部队虽然经常出一些各种各样的事儿,死人的事儿也经常发生,但像这样的事儿还是挺少见的。因为牵扯到本团的一名副连长死亡,所以部队很重视。马上派王风凌副团长带干部股长赵晋堂,与师政治部保卫科一名干事,立即赶赴王副连长家乡,协同当地有关部门处理这个事儿。同时向全团通报了这个事儿,要求各单位马上传达到全体干部战士,并以此为戒,马上查找各种不安全因素。

  本来大家都在对这个事儿议论纷纷,看到通报以后,大家又都多方探听关于这一个事儿通报中没有说的细节。政治处不愧是秀才笔杆子们扎堆儿的地方,这个通报写的很有水平,既说了这个事儿的大概情况,又不透露其他细节。我估计是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细节,所以给大家留下了很大猜想空间。看到最后让各单位查找类似不安全因素的时候,我感觉有点哭笑不得。感觉这种事儿好像只和已婚的人有关系,与未婚的人关系并不大。

  为了传达到全团所有人员,团四大机关各出一个人,由政治处主任郭志刚带队,去位于安新县的团农场进行通报传达。司令部派我跟郭主任一起去,由小车班派出山花牌中巴车保障。

  团里这辆山花牌中巴车,是我在部队期间见过的质量最差的装备。部队下发的东西,不管实用不实用,质量都是很棒的。例如在地方买的衣服,扣子非常爱掉。但军装一直到穿坏,也很少见到扣子掉下来。这个喷涂着红黄绿图案的山花车就不是这样了,首先出现一些明显的异常问题的就是车门。原本是折叠的车门,时间不长就关不严了,到后来就更严重了,车门时不常的就自己打开了。特像当时地方个体跑运输的小客车,就是车窗坏了弄一块纸板或者五合板当窗户的那种。小车班的战友们,用粗铁丝来修理车门,透着一股勤俭持家修修补补又三年的凑合气息。

  即便是在公路上,这个山花车也跑不快。不光是跑不快,而且车内凄厉咣当的噪音特别大,即便是两个人紧靠着坐在一起,互相说话也需要侧过身子去并提高嗓门,不然对方就听不清楚。

  八八年我在团农场驻过一年,当时的场长是孙如友。孙如友转业以后,原来二炮连的段志敏接任了场长。九三年秋天我们再去团农场的时候,场长已经是纪月江了。就是接任我一炮连连长的纪月江,他接任了段志敏的场长职务。

  我们到农场时间不长,集团军门诊部协理员陆明,带着他家属,坐着一辆车况不是很新,但保养得很干净的桑塔纳轿车,也到了团农场。

  当时桑塔纳轿车是师以上机关和干部的标准配置车辆。即便是师里的副参谋长或者副主任,虽然职务是正团,也配一辆桑塔纳轿车,各团的团长和政委只能坐吉普车。因为集团军门诊部的主任,从技术级别上应该已经到了副师职或者更高,所以门诊部就配备了这辆桑塔纳。所以陆明虽然是副营职的协理员,也蹭他们主任的光坐上了桑塔纳。团里的主任郭志刚,虽然职务上是副团职,也只能坐山花牌中巴车。

  陆明和纪月江都是八二年兵,又同是江苏东海县老乡。陆明以前是五连指导员,他在当指导员的时候,团里还总结了他运用哲学思想做好连队政治工作的经验。所以在集团军后勤部来团里,要求推荐一名卫训大队协理员的时候,团里推荐了他。

  卫训大队就在易县城西边不远处的夏庄,以前是一零三野战医院,后来改成二五九医院的那个位置。精简整编以后,二五九医院改成了集团军卫训大队,负责培养集团军各部队的卫生员。卫训大队和集团军门诊部,都属于集团军后勤部管辖,所以陆明从卫训大队调到集团军门诊部,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  陆明家属我是第一次见,她是一个性格挺开朗的人。因为她随陆明生活在保定市里,所以她穿衣打扮也就和团里的家属们有了微小的差别,城市的味道比团里面的家属们要浓了很多。

  纪月江在我们连八八年撤回营房的时候,当时还是排长的他就主动留在了农场。为他留下的这个事儿,当时的营里领导和后勤处的领导还都挺有意见。所以现在他到农场当了场长,对他个人来讲,应该是得偿所愿。

  郭主任把九连王副连长的情况,向纪月江等农场人员进行了传达。陆明他们两口子和他们车的司机也一起,对这个事儿表示震惊的同时,也感到了非常惋惜。

  农场依然还是几年前那种破破烂烂的样子,纪月江看见我们去了以后,马上就派人去附近村里小卖部买了一些熟食和蔬菜。菜买回来以后,在场部当作会议室的大房间里面,张罗着做中午饭。盛菜的餐具就说不上啥讲究了,连盘子带碗包括小盆都用上了,弄了十来个菜。陆明两口子和我们一起,围在一张桌子上,每个人坐在不同的板凳或者椅子上,吃了一顿很有白洋淀风味的中午饭。

  回去的路上,郭主任问我对王副连长这个事儿的看法。我说当初如果团里不过多干涉,也可能就不至于出现目前的后果,他表示有这种可能。

  据我和赵晋堂的了解。王副连长探家的时候,据说已经和他家属谈好,两人商定第二天去办理离婚手续。当天晚饭的时候,王副连长还喝了点酒。等他睡熟以后,依然和他住在一起的他家属,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卖猪肉人用的那种月牙斧,从脖子处把王副连长给杀死了。他家属行凶以后也没有跑,坐等家里其他人报警,警察来了以后就把她带走了。

  王副团长他们去了以后,时间不长法院就审结宣判了,王副连长家属被判了死刑缓期执行。后来又听说王副连长家属已经怀孕,又进行了改判。

  婚姻问题大家总爱说一句话:强扭的瓜不甜。王副连长这个事儿,已经不是瓜甜不甜的事儿了。最后这个结局,不管是对他们双方家庭还是社会,都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悲剧。

  写了太好了,称呼一般称第一认识职务,有些人随着职务上调整,就不喜欢原来的称呼,如排长,连长,营业,团长等等,股长,科长,处长,部长

  大道理有时候能服人,但毕竟不能解开二人的心结,男婚女嫁、是合是散,还是要遵从二人内心的情感世界吧![加油][加油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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